每日哲学 #202｜就读哲学专业是一种什么体验？

这篇专栏是视频??的文字版。

大学里哲学专业学什么？这个问题对高中毕业生来说确实十分有价值。对我来说高考确实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高考之后不少同学面对专业目录时的迷茫我还记忆犹新。志愿填报最坑的地方就在于，高中生根本不了解大学里的专业，选择专业经常是：要么全凭想象，要么哪个热门报哪个，要么分数能上哪个报哪个。如果毕业生稍微有点企图心，想要挑选一个既喜欢又适合的专业，从高考之后开始准备又已经有点晚了。

今天是6月28日，正是志愿填报的时候。希望这篇每日哲学能对高中毕业生们有所帮助。

在我们国家的学科分类目录里，哲学属于一级学科，下面有八个二级学科，按顺序分别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哲学、外国哲学、逻辑学、伦理学、美学、宗教学和科学哲学。这个分类法其实槽点不少，但是大致涵盖了哲学专业本科阶段的大部分学习内容。也就是说，在本科阶段，这八个方向的课程都是有机会学习的。

在文章最后，我整理了一份2018学年中山大学哲学系哲学专业本科生课程表，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参考一下。

有一种误解认为，哲学专业学的哲学就是唯心唯物、矛盾辩证法、还有什么木桶理论、看问题要全面那一套。因为高中政治必修四说哲学是这样子的，所以高中生很自然联想到，大学哲学也是这样子的。同时考虑到哲学被安排在政治课本上，于是逐渐演变出了学哲学容易当大官的谣言。——其实根本不存在，要真有这么方便就好了。还有另一些高中生，见识比较广，他们在高二之前就已经接触过哲学，知道了哲学不是必修四里说的那样，于是他们就想：国内大学哲学专业学的根本不是真正的哲学，要学哲学一定要出国，千万不要读国内的哲学专业。

这三种看法其实来自同一种误解，都以为哲学专业是高中政治延续。高中政治那一套到了大学，确实摆脱不掉，还是要学，本科阶段有近代史、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毛泽东思想，研究生阶段还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自然辩证法之类的，但这些都属于政治课，大学里也管它们叫做马列毛邓三，或者就叫做马列，它是由专门的马列专业负责的，而马列专业在大学里一般要么是独立院系，要么附属于教育学院。哲学系里虽然也有马哲专业，但是马哲和马列没什么关系。据马哲的同学介绍，他们最希望取缔的两个专业，一个是马列专业，还有一个是西方文论，可见马哲和马列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别。总而言之大学哲学专业学的不是高中政治那一套，讨厌那一套的同学，不必因此而拒斥哲学专业，因为哲学专业不搞那一套；喜欢那一套的同学，也不要因此而选择哲学专业，因为哲学专业不搞那一套。

但话说回来，政治课确实帮助哲学专业学生解决了不少就业问题，这确实有点让人困惑。从这个角度看，斩钉截铁地说哲学和马列完全没有关系或许太过武断了。

还有一种误解认为哲学专业总是搞一些玄而又玄的东西，而且哲学系的老师和学生为了宣传效果，有时候甚至是刻意制造这样一种印象，把哲学同算命风水之类的神秘学联系起来。我记得在大一还是大二时候，有一个各院系交流的活动，我们专业就摆摊算命，我这边几个负责捧着电脑给人看星座，那边还有人在摆塔罗牌，然后其他院系的同学就在后面排队。据说以前我们专业还有老师辞职去香港给人看风水的。

这类情况，一半是出于老师同学们的个人爱好，一半是出于这些奇闻轶事在传播学方面的优势，实际上并不是哲学专业正儿八经的学习内容。哲学有时候会关注这些文化现象所体现的哲学思想，比方说学中国哲学可能会学到一些阴阳五行八卦的内容，西方哲学会学到一些神秘主义的内容。有一些课程确实会很深入，深入到学习古人占卜的具体步骤，但这不是说学哲学就是学算命，大家千万不要搞混了。

还有一个大家很关心的的问题，就是哲学专业要不要学数学。其实在八十年代，哲学专业不仅要学高等数学，还要学物理和化学。后来时代就变了，到我读本科的时候就只需要学文科数学了。文科数学就是简单难度的高等数学。现在再看，好像连文科数学都变成选修课了。所以如果你希望十八岁的天空与数学再无交集，那么哲学专业是一个可行的选择。不过我认为哲学专业不学数学是个弊端，学习数学和自然科学对于哲学学习是有很大帮助的。当然中哲可能除外。

填报的时候要注意不要手滑写了隔壁逻辑学专业就好了，他们学的是数学分析，跟数学系是一样的。

说到就业，这个话题其实应该让用人单位来讲，在校生讲不出什么有营养的内容。像我虽然读了九年哲学，现在也就是准备毕业，还没有就业，我也不知道就业是个什么情况。

从我的本科同学的就业情况来看，哲学专业的就业分布非常广泛。有进入机关单位的、有进入金融机构的、有进入咨询机构的、有做楼盘销售的、有做游戏运营的、有在企业做人事的、有在出版社做编辑的、有在高中当政治老师的。八十年代还有为我们系捐赠了一栋大楼的地产大亨，邹锡昌，当然他成为地产大亨跟哲学专业没什么关系。好吧，好像之前说的其他职业也跟哲学专业没什么关系。这大概就是当代大学生就业的现状。

除了工科专业以外，本科毕业生就业没什么专业对口可言。尤其对于文科专业来说，不同专业毕业生的就业经常是差不多的。一方面，老师们都是在高校就业的，他们也只能教你在高校就业的人生经验，至于其他职业，他们并不比我们更了解。另一方面，在用人单位看来，你大学读四年不如它岗前培训两周，所以比起专业，他们更看重学校。看重学校的本质是看重生源。在求职市场上第一学历的角色相当于一个不容易造假的昂贵信号。如果你特别看重专业对口的话，我更建议选择计算机专业或者教育学专业。——当然，它们的就业情况也是我想象的，至于事实上是不是真的能对口，就得你们自己去了解了。

说了这么多实在的，我们再来说点虚的：哲学有什么用——这个问题算是个终极问题了。哲学本身有什么用、对人类文明有什么贡献，目前仍然有待研究。知乎上相关问题下面，有时候会见到说哲学是“无用之大用”这种含糊不清的说法，翻译过来就是——没用。另一种我比较喜欢的见解，认为哲学提供了一种系统的思维训练，这种思维训练的成果通常会在一百年甚至更长久的时间尺度上慢慢显现出来，助力文明的发展。但这一个观点还有待发展，甚至连猜想都算不上。

至于说我们个人，具体能从哲学里学到什么，我感觉最重要的收获是哲学分析能力——大家可以把它想象成类似于受力分析那样的分析方法，只不过它分析的不是物体而是问题和思想。哲学分析能够在我们面对问题的时候提供非常独特的角度，而且几乎适用于任何问题，不会局限于特定领域，就像一把瑞士军刀一样，什么都能干，但什么都干不好。

最后提醒：这篇文章介绍的人生经验全部局限于中山大学哲学系哲学专业。不同院校的哲学专业也不尽相同，选择专业时需谨慎考虑院校差异。

祝各位高中毕业生都能被心仪的院校和专业录取~！